——渐行远去血与火的征程、刻骨铭心生与死的记忆（6）

作者：张道平

1979年2月20日，炮兵209团一营配属41军，在越南高平省河安县安乐乡那民村东北529高地北山坡上占领阵地，营指挥所在529高地主峰，我们一连从早上开始向阵地开进，经历艰难困苦，占领阵地后进行了一次齐射，取得了辉煌战果，直到下午15时才吃上一顿热饭。

我正站在炮位瞄准镜旁边吃饭的时候，徐福泉指导员悄悄地来到了我的跟前，向我了解某新兵的近期表现，据说是有人向他反映某新兵近日情绪低落，表现不佳。为防不测，徐指导员交代我多留意某新兵的举动，徐指导员说：“你是老兵了，又是副班长，要多发挥老同志的作用，注意观察xxx的动向，发现异常要及时向我报告。”

交代完后便转到别处查看去了，徐指导员的一番话让我感受到了有些紧张，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。作为连队党支部书记和一名政治工作者的他，负责全连的政治思想工作，特别是在战争时期，政治思想工作做得好不好，将直接影响到战斗任务的完成。

前排左起：刘达能、刘达升、凌淼泉、刘新君、凌亚生、罗源平

中排左起：张文珍、徐丙安、李仕其、张道平（作者）、何益标

后排左起：吴梓源、曾祥平、曹梅生、钟安华、吴尚远

1968年从河南南阳入伍的徐指导员，是一个有着多年政工经验，从机关下连队任职的指导员，别看他长得单簿文质彬彬的样子，但在平时连队的政治课作起报告来，却讲得总是铿锵有力，井井有条，头头是道的，能结合连队的实际情况深入细致开展政治思想工作，人们在私底下都爱尊称他为"老书记"。徐指导员的话令我惊讶，他有些担心那名新兵经不起战场考验而出现问题。

对越作战时，我军团以下的干部战士基本上都没有经历过战争，现在突然天天看到牺牲在自己跟前的步兵战友，时刻面对着死亡的威胁，如果说不害怕那是假的，这时有的战士变得孤僻、沉默无语；有些变得焦躁不安、甚至爱发脾气等等，这些负面的情绪，就会影响到我们连队这只小船在战场这风浪中的航行。这些都是战时政治工作所面临的新课题。所以，必须依靠党支部的坚强堡垒作用，做好强有力的政治思想工作，党员、老兵起模范带头作用，确保全连团结一致，士气高昂，才能顺利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。

他提到那名新兵当时的表现，其实也就是我们大多数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都有的情绪，只不过有的表现明显，有的表现不明显而已。主要是这几天征战在异国他乡，在思想高度紧张的同时，身体又特别疲惫，恋乡思家想亲人这是我们当时都有的心结，只不过是表现出来的方式因人而异。

据我了解，该新兵表面看上去是壮实的大个子，实际上是个外粗内秀的一介书生，入伍前参加高考因几分之差而落榜，后来去做了代课教师，78年底投笔从戎，未曾想到的是赶上了这大好时光，当兵本来就很艰苦，却又遇上了战争，于是便匆匆忙忙地为国出征，环境的反差之大实乃他所意料之外，有了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接受了指导员的任务后，我觉得责任重大，战斗间隙主动多与该新兵谈心交流，关心爱护，后来他在战斗中的表现还是不错的，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，特别是回到翁城大营后还当了连队的文化教员，并被提拔为连队的文书兼军械员。

饭后不久，我们又进行了一次全连齐射，是对河安县“扣旺”以南280高地敌指挥所射击，发射完毕后，立即撤出阵地，并在附近的一山坡路下准备隐蔽露营。

连长黄志强仔细地察看了地形地势后，作出了严密的布防：当即决定由两门火炮带弹担任阵地防御值班，对通往露营地约一公里外的唯一进出口通道，做直接瞄准射击准备，一旦发现有敌人从此地向我袭击，立即开炮，其余岗哨布置为双人双岗。

我们在天黑之前对火炮进行了伪装，并在车辆底下挖出掩体供战友宿营、隐蔽。由于每部炮车底下大都横躺着三、四个人，这样虽然大家可以借助身体取暖，但却格外的拥挤，身体底下铺垫的只有一张草席，随身携带的枪支压在枕下感觉硬邦邦的，让人难受。盖在身上的棉被头、脚已乎都露了出来，夜晚的雾霾水珠浸湿了被子的两头，有的几乎可以拧出水来，等到凌晨起来就觉得头脚很凉。多年后，每当睡觉醒来都还会有种习惯，要摸摸头脚是否还有那种"清凉"的感觉。这应该就是"战争综合征"吧。

黄志强连长是1971年从广东湛江市遂溪县入伍的有志青年，别看他人长得比较瘦弱，但是他却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对胜利强烈的渴望，他曾多次在军区、师、团组织的炮兵军事技术竞赛中获得好成绩，是团里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。从他第一仗指挥全连白天占领平孟阵地时所作的决策中，不难看出他过人的军事才能和随机应变的能力，我连是在白天，在越军的眼皮底下占领了阵地，并取得了开局首战的胜利。

试想一下，如果当时不是采取精心的伪装，进行化整为零、分散进入阵地等手段瞒天过海，使越军毫无察觉，我连就有可能还没完成射击任务，就先葬身于越军的炮火了。因为总攻始于17日4：40分，而我连在总攻以后才开始进行齐射，几乎近五点钟才奉命撒出阵地，要是在我连占领阵地时，越军就发现了我连阵地位置，在开战后，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对我连阵地实施炮击，其结果就可能炮毁人亡，所以说连长在我连占领阵地时的决策、方法是正确的、成功的。对于他的命令全连都十分乐意认真执行。（未完待续）